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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淵明與張愛玲,這兩個我迷戀的人,課後,
手牽著手一起在我的腦海中...
放閃光;

…然後就有了這篇寶寶。XD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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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捧一壺濃茶在掌心。咽喉中那股難下的苦澀映出天,是森冷的蟹殼青(註一)。窗外望不到頭的那端,是一種莫名的人生。呼瑟瑟的北風吹著踏啦踏啦的落葉,誰能陪著我回家(註二)?在我前面的,只是我自己。

自古嘆行役,我今始知之。山川一何曠,巽坎難與期。崩浪聒天響,長風無息時。           ~ 摘自”庚子歲五月中從都還阻風於規林”

  趕吧。趕吧。因為早已趕不上了。

我愛其靜,寤寐交揮。但恨殊世,邈不可追。 ~ 摘自”時運”

  世代裡,總不缺貨的是一種寂寞的人,那並不是因著一個人必然的孤單,而僅是那無謂的人際關係。生厭了,就是加倍的寂寞。逼著他們只能往之前的世代找尋同樣的人,假裝自己不曾寂寞。然而在閉上眼睛時,仍舊是孤獨的,人生在世,往來都只是一座孤島,在茫茫的海面上,隨著日月做盈虧。在潮起潮落間,看不透的深夜裡,湧上來的也只會是寂寞。

適見在世中,奄去靡歸期。奚覺無一人,親識豈相思? ~ 摘自”形贈影”

  嚥下了喉頭那份哽咽,是否就能夠期許看見那看不到的未來。真正缺貨的仍舊只是夢跟理想。(註三)那份哽咽於是就又吐了出來。還能思考嗎?心裡想的會是什麼?在茫然跟清明之間,也不就是再多了吞吐的那幾口空氣。

甚念傷吾生,正當委運去。縱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懼。
應盡便須盡,無復獨多慮。
              ~ 摘自”神釋”

  掬在手中的那池海水可以是點點淡藍,在腳下走的那片,卻只能是深綠瀝青般的晦澀不明。海鳥為了飛翔,早捨棄了羽毛的純淨,然而這裡仍舊沒有它歇憩的空間,那夢想的雙翅於是震得我無法休止。閉上眼睛,很容易就會為它感動。濕黏的海風卻仍舊不停打在臉上,腦中湛藍的天海交界那端,實際上並不那麼清晰。睜開眼睛,所有的景物都開始消失,留下來的能是什麼?

真想初在襟,誰謂形跡拘。聊且慿化遷,終返班生廬。
                  ~ 摘自”始作鎮軍參軍經曲阿詩”

  人生很長,可以做很多的事情;人生又很短,使得總來不及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。放棄了自己想做的事情,去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,是否能換取一個隨心所欲的未來?安定的未來,就算再長久,也只是另一個現在。人終究是需要繞遠路的,在漫漫的路上,晃晃悠悠地盪著,沒有方向,誰能走到自己想要的終點?

飢來驅我去,不知竟何之?行行至斯里,叩門拙言辭。  ~ 摘自”乞食”

  怎樣的慾望能夠驅使一個人?讓人最痛苦的並不是慾望本身,而是慾望的不滿足。在那樣的時代,那樣的環境中,飢餓是常有的了吧?然而走在三十年的辛苦路上,再踏實的步伐不禁都帶點茫然。(註四)現實就是個人吃人的社會,甘於平凡的人不想跟著大家一起去吃人。為了生存,他吃掉的就是自己。吃完了皮,接下來就是肉,一身的傲骨能否拿來熬湯?熬完了湯,敲起來還是會錚錚地響嗎?(註五)敲門的那一剎那,能捨棄的究竟是什麼?人生究竟什麼應該放棄?什麼該等?

民生在勤,勤則不匱。宴安自逸,歲暮奚冀?
檐石不儲,飢寒交至。顧余儔列,能不懷愧。
      ~ 摘自”勸農”

  是一種註定了的農夫命吧!不是掛在自己心上的東西,或多或少,也放不下。對任真自得的人,敷衍塞責只會是自虐的一種手段,再便利的事物永遠也無法帶給你真正做完一件事情的感動,那才是之所以活著的靈魂。抽掉了,人只是一座軀殼,生命只是一種不得不的必然舉動。肩上扛著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負荷與快樂,懷裡卻是滿滿的惶惶,漾著苦笑的疑問。在流浪的時候,能真正到達任何地方嗎?其實我只是想知道,我在什麼地方。

田家豈不苦?弗穫辭此難。四體誠乃疲,庶無異患干。
但願長如此,躬耕非所嘆。
    ~ 摘自”庚戌歲九月中於西田穫旱稻”

  做人,再多了點,也不過是想找一個能把自己放進去的地方,那或許就是自己應該存在的地方。人仍舊是那個人兒啊,晃晃悠悠地盪在這樣的路上,捨棄了它的目的,遺忘它的遙遠,或許發覺了它的意義。而那時什麼都得放下了。在茫茫的海面上註定要被淹沒的,沉沉地沉下去,到底(註六)。

匪貴前譽,孰重後歌。人生實難,死為之何?     ~ 摘自”自祭文”

  之前世代的人是都死了。然而,他們的故事還沒完---完不了(註七)。掛在窗外那白色的月光啊,灑在心上,傳出了玲瓏的聲響,是那玉器的撞擊。在心頭繞阿繞,悅耳,卻仍是發在彼此傷害的悲哀上,再好的聲音都不免帶點悽涼。我飲下了陶詩的孤獨,然而那時我是寂寞的了。兩個可以互相了解的人,終究是遇不上的,遇上了也就不能了解了。在這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面,沒有早也沒有晚地說不上話,只能遠遠地遠遠地處在這無聲的宇宙中,望著彼此罷(註八)。

欲與口無言,欲視眼無光。昔在高堂寢,今宿荒草鄉。
荒草無人眠,極視正茫茫。一朝出門去,歸來良未央。
  ~ 摘自”輓歌”

  捧在掌心的那壺茶,冷掉了,也就嚥不下去。還是繼續捧著,讓它淌在我的血液中,等我死的時候再死一次。

親戚或餘悲,他人亦已歌。死去何所道,託體同山阿。  ~ 摘自”輓歌”

  我並不能確切地知道我想說些什麼?然而我讀詩時是沉靜的了。寫下的也就只能是隨筆,自知雜亂卻又無法修飾。嚮往的還只是那片無聲罷!真正可以融合的物質是撞不出也不需要聲音的了。

此中有真意,欲辯已忘言。 ~ 摘自”飲酒詩”

※ 部分文字為引用改寫自他人文章,見附註:
註一:引用自張愛玲的小說〈金鎖記〉。
註二:改寫自張愛玲的小說〈紅玫瑰與白玫瑰〉。
註三:引用自黎煥雄詩集,《寂寞之城》的某詩某句(應該是...XD)。
註四:引用自張愛玲的小說〈金鎖記〉。
註五:改寫自大陸連續劇《大宅門二》主題曲。
註六:引用自張愛玲的小說〈中國〉。
註七:引用自張愛玲的小說〈金鎖記〉。
註八:改寫自張愛玲的小說〈愛〉。

朱筆點評:堪稱詩與小說的對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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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WangOW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