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條:「如果你擁有三十秒內不能捨棄的東西,那就別在這裡混了。」
他翻開記事本,想起阿姐。在他的十五歲,他遇到阿姐,就像所有被星探挖角的懷春少女一般,他認為那是他人生的轉捩點。
「要不要跟著我去搭車,我要去我們總會,很好玩的,我可以讓你入會。」
他喜歡阿姐,阿姐是個風趣的人,看不出來她的生活在另一個世界,地下見不得光的那種。他不覺得有什麼,所以他跟著阿姐去。
地下的法則很特別,在地上被歸類為不安全的地方,在地下往往是安全的.他們經過電扶梯,因為要到地下去。然而阿姐帶著他,緊抓著他的手,跳過那些電扶梯的底座,而站到邊緣上。他猛然一看才驚覺,那些電扶梯的底座是用刀做的,可以站的地方不是階梯,而是扶手跟邊緣;除非他想要他的下輩子永遠無法站立。那些電扶梯分別以螺旋的方式或上盤或下旋,並且底座突起的部份越來越隨機,毫無規則性。他被阿姐握緊的手越來越恐慌,汗濕滑了他的雙手,但他不能放開,他是被阿姐拖著跑的。一旦放手,甩出去的力量,天知道,會讓那些刀片刺得多深。
「這是第一關。」阿姐說。「有時會裡會用這樣的方式來篩掉一些想去總會的阿貓阿狗,沒關係你有我罩你,不會有事的。」
「是沒事。」他摸摸自己的包包,「還在,還好。」包包裡有他所有的證件,現金,信用卡。他承認自己有些歇斯底里,重要的東西一定要帶在身上,誰知道下一秒這世界會發生什麼事情,他只是個平凡的普通人,時時刻刻都在擔心受怕著。
他們坐在月台邊,阿姐說她要去買便當;旅途很遠,肚子會餓。看著阿姐走開,只在那一瞬間,他的注意力轉移了。
「我的包包不見了。」他的世界瞬時崩塌。
「我們不需要那些。」
「證件那東西,我一輩子都不會用到,我們不會有需要被辨認的場合,相反的,那對我們是一種危險。錢我們有代替的方案,一種不會有額度的信用卡,這是地下秩序的特權。只要你能到總會去,就可以拿得到。」阿姐這麼說。
「反正你跟著我,你會拿到的,以前的東西遲早要丟的。」
他猶豫了一下,他其實沒認真想過入會的,就算入會有特權,他也從未真正想過。可是他丟了他的皮夾,失去的東西一向很難找回來,他說不定可以邊尋找邊向前進。或許真像阿姐所說的,如果他繼續這樣走下去,就算找不回來,也說不定可以使他的皮夾變得不再重要。
雖然不知道前面還有什麼,可是他仍舊跟著阿姐走。
他不會用槍,可是火車啟動的同時,阿姐開始教他用。「去總會不會用槍,會有危險的。」阿姐淡淡地說。
車上所有的人都在玩槍,玩射擊遊戲;只是,大家認真的程度是拚命的那種。
「這有算分數的,打死的人越多,總會給的考績越高。當然,跟你打死的人的地位也有關係。你試試,盡量打,只是一種螢幕上的電玩遊戲而已。」阿姐也開始自己玩了起來。
然而他還是愣在那邊,週遭的人除了阿姐好像對他都有敵意,在一個人身上有槍的時候,其他人都是累贅和競爭者,會傷害自己的那種。
他試著射擊,可是拿不到分數,他只感到挫敗跟恐慌,因為他已經沒什麼東西好失去了,而他必須到總會去,爭取將來對他而言重要的東西,照阿姐說的那樣。
「嘿!打的很好嘛。」他開始跟旁邊的人搭訕著。
「教一下嘛。」踩著別人跟他相同的弱點往上爬,要去總會。「你不是要到總會去嗎?我是阿姐帶我進來的,讓他們知道你不幫同門師兄弟可不是好事喔。」阿姐教他的。四分會裡的人沒幾個是好人,可是守則上仍舊說是要講義氣,要去總會的人不管他們骨子裡想什麼,明光裡絕沒有辦法對自家兄弟不客氣。
他常常望著阿姐,阿姐仍舊在玩她的,而他開始進步了,在短到不能再短的旅程中,在車上慢慢的磨練著,大大小小,不同的關卡,不同的交易,他自以為是一帆風順地累積著考績,跟總會對他會有的評價。
但有時他還是太嫩了。
有些人開始休息;有些人看著他;有些人,特別是他踩過的那些人開始莫名奇妙地開始鬆懈,用一種頹廢的方式吹起泡泡。七彩的泡沫溢到他的眼睛裡,他的交易,他狙擊的目標都泡沫化了。
而他連報仇的念頭都還來不及浮現,就到某站了。人潮開始移動,他是被推著向前的。可是他看不到阿姐,他知道了,阿姐不會時時刻刻都在他身旁。
就只是一剎那的決定,他回到火車上,想看到阿姐,想循著原路尋找他遺失的皮夾,想重新得回他失去的東西。回去的當下,火車開走了;仍是直直地向前開去,他後悔了。
「我只是想回去找東西啊!放我下去。」所有的人什麼都沒說,彷彿火車是為了載走他才開駛的。
他的資料證件已經不見了,阿姐在人潮擁擠的月台上.他並不確定阿姐會不會注意到他的離開,他並不是阿姐的誰,而他連火車要開到哪都不知道。
他就在那時正式入會了,但不是以他原先想像的那方式。
- Feb 08 Wed 2006 17:30
給來福-【小說】四分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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